叶临

神经病啊

赤(终)

伊路米心不在焉的玩儿着红白机,西索气息奄奄的靠在他肩膀上打盹。伊路米知道西索快不行了,他喘气时就像破败的风箱,发出嗬嗬的响声。他想,再这么下去西索大概就会因为花瓣堵塞了器官窒息而死。


过一会儿,西索醒了。


他靠在伊路米肩头喘了一会气,半晌才爬起来,朝卧室走去。


“你去干什么,西索?”


“去画个妆~”西索眼睛一弯,朝伊路米送了个飞吻,转头走进卧室。


伊路米沉默着在客厅继续打游戏,卧室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西索在里面收拾了近半个小时才晃晃悠悠的走出来。


伊路米回头快速的看了西索一眼,西索穿了一套RED黑西装,限量且贵。那是伊路米送给西索的。


伊路米是得了失心疯才会主动给西索买衣服,他和西索一次打赌堵输了,西索挑起一边眉毛:“伊路,要是你输了,把头发剃成板寸怎么样?”


伊路米闭眼,“那你剃成秃头怎么样。”


西索笑容可掬:“还是算了。”


最后商量的结果是输掉的倒霉鬼给对方买一套衣服,而伊路米就是那个倒霉鬼。


西索毫不留情的狮子大开口,要了一套RED西装,狠狠的宰了伊路米一把,西装的价钱正好是伊路米最近接一个任务的佣金。


伊路米黑着脸:“你怎么不要GOOD DAY?”GOOD DAY是最贵的一款手工订制西装。


西索伸手抚摸自己新染的红发,昨天他还是蓝发,现在他满头荧光粉:“亲爱的伊路米,你看见我的头发了吗?”


伊路米装瞎:“没看见。”


西索凑上来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:“那我来告诉你吧~是红色哦。”


草,荒唐至极。伊路米暗骂。


想起这个,伊路米抿唇,电视机里的人物一个暴击,过关了。


他在打魂斗罗,这是西索煞费心机收集给他的礼物,说是对西装的回报。


西索知道伊路米喜欢打红白机,就找了一套来,伊路米很喜欢,因为连糜稽都没有这套游戏。不过他仍然很恼火,认为西索是在挑衅他,在三天后西索开玩笑说“要不要打一架?”的时候朝西索抡了一拳,把西索右眼打出了淤青,打的西索三天不敢出门。


“Baby。”西索做到伊路米身旁,显然也想起了这个,他艰难的喘着气,微笑着问:“魂斗罗很好玩吧?”


伊路米点开下一关,不搭理他。


西索闭上眼睛,轻轻吻了伊路米的脸颊,见伊路米没有躲开,凑到他耳边朝他吹气:“现在,新郎可以吻我了。”


伊路米手上动作不停,讽刺道:“你是新娘?”


西索笑容加深:“你可以这样认为。”


男人顿了顿,压低声音说道:“伊路米.揍敌客欠我一个吻。”


伊路米感觉身边男人的呼吸越来越艰难,越来越微弱,加快了手上的动作,问道:“我的任务是不是快结束了?”


没有回答。


“西索?”伊路米皱眉,却仍然在继续打游戏。


有人凑到他耳边,低声说了一声:“我爱你。”


这句话西索对伊路米说了无数遍,在各种场合,各种地区,甚至是在将同性恋判为死刑的阿富汗。西索的嘴骗人的鬼,伊路米从来都不相信西索的这种鬼话。


还有心情开玩笑,看样子是没事了。伊路米轻松的想着。


下一刻,“砰——”身边发出了微小的爆裂声,伊路米视线的余光中有花瓣从空中飘落。


伊路米坐在一堆花瓣中,愣住了。


曼陀罗华的花色是鲜艳的红色,如西索一般夺目闪耀。伊路米觉得这花瓣像西索的发,像西索的唇,像西索染血的丹蔻。伊路米只是坐在一堆花瓣之中,手足无措。


伊路米应该高兴的,他的任务完成了,他可以继承西索的全部遗产,甚至他发现花吐症症状也消失了,他可以好好活着了。


但伊路米并没有感觉到开心。


GAME OVER的提示音传来,伊路米从沉默中惊醒,觉得心脏在抽搐。


然而所有的症状只持续了不到十秒钟,揍敌客家的长子起身,关掉电视机,拿起钥匙走出门,将门反锁,下楼,将钥匙丢进楼下的垃圾桶。


从西索死亡的那一刻起这套房子就是伊路米的私产了。现在房价开始下跌,要赶快把房子卖掉,伊路米一边快步行走一边想,准备乘坐飞机回揍敌客家,或者至少先离开这个地方。


一个夜晚似乎烧毁了伊路米所有的记忆,伊路米仍然一天天的过着日子,就像西索从未来过,就像西索从来没有离开过。


为了工作,伊路米又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,只是普通的民居,隔音效果并不好。


楼上是脚板落地的声音,听节奏是在蹦迪,隔壁的老人病的快要死掉,楼下的女人正在被家暴,还有青年男子的叫卖声。而伊路米,仍然沉默着玩他的红白机,只是没有了男人落在他脸颊的轻吻。


人的悲欢并不相通,伊路米深谙此道。


这次的伊路米接下的任务有些棘手,伊路米从西索死后就开始处理堆积的任务,天天忙的脚不沾地。


火车上,伊路米戴上眼罩准备小憩,有人从身后走来,伊路米没有在意,却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接近他。


是西索。


伊路米陡然睁眼,快速摘下眼罩朝身后望去。


空荡荡的过道上什么也没有。


前车之鉴,没准西索还没死,伊路米想,也许这只是他又一个恶趣味的游戏。


重新戴上眼罩,有人在低语:


“伊路米.揍敌客欠我一个吻。”


伊路米再次摘下眼罩朝四周望去,包厢的服务员挂着温柔的微笑走上来问道:“先生,您有什么需要吗?”


伊路米沉默半晌,道:“不,没有。”


西索“死”了有一个月了,除了火车上的声音,伊路米仍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证明西索还活着的。


也许他已经死了。伊路米没有将西索的财产转为私有,因为如果西索只是在开玩笑的话他还得把财产重新退给西索,虽然西索八成不会收。但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还是太难受了。


西索对此深有体会。


在那次赌局之后西索再也没有跟伊路米打过赌,伊路米问起,西索沉默一会回答说:“因为我知道你有本事让我吃下去多少,就恨不得能吐出来多少。”


伊路米和西索打的时候会特别关照他的脸。


伊路米回了一次他和西索同居的房子,虽然钥匙被他丢掉了,他还是撬开了门。


空气里弥散着曼陀罗华的冷香,热烈而馥郁,在客厅这个小空间里显得并不浓烈,却悠远绵长,犹如刺进掌心的刺,动辄就有微小的痛觉,却深入其中不得拔除。


伊路米缓缓走近那堆花瓣,蹲下身拾起一片,仔细查看。


花瓣已经干瘪,枯黄的不成样子,只有那股冷香一直萦绕在伊路米的唇边。


——伊路米.揍敌客欠我一个吻。


伊路米将花瓣贴近嘴唇,低眼敛眉,仍是不相信西索的话。


他看向落地窗之上的倒影,代表死亡的双眼,如墨般的长发,冷漠而偏执的面庞。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西索执着于对他说“我爱你”。他哪里值得人留恋。


伊路米将房子打扫一遍,收起了沙发上地板上所有的花瓣,装进一个塑料袋里,准备带走。


“喂,梧桐吗?”


伊路米把“西索”交给了梧桐,吩咐梧桐将花制成精油,做好后拿给他。


西索死后两个月,伊路米为西索立了一个衣冠冢。


坟墓在公墓里,是伊路米能找到的价钱最合理的地方,伊路米在坟前放了一株玫瑰后凝视了墓碑许久,转身离去。


如果有鬼魂的话,伊路米想,那西索一定是最不让人安心的一个,把他葬在公墓里简直就是作孽,他一定会把其他鬼搞得鸡犬不宁。


回去已经是半夜,伊路米在雪夜行走,偶然抬头,伊路米脚步一顿。


“快回家去吧,伊路。”


男人站在他身前,挂着漫不经心的笑,上挑的唇线诱惑而勾人,眸光漫不经心,修长的手指夹住扑克抵在发间,骨节分明的手朝他伸来:“我们回家吧。”


伊路米直直的朝前走去,脚步坚定。他听到簌簌的风声,听到血液流向四肢百骸,听到心脏跳动,声声低诉。


“路还很长,伊路米。”有人悄声呢喃,伊路米不语,继续行走在雪夜之中,背影之中是漫长而孤独的坚定,和永远无法跨出的黑暗,他执拗如少年。


“很抱歉,少爷。从您提供的花瓣中只提取了这么多精油。”


梧桐将一小瓶精油交给了伊路米,伊路米立刻打开,低头嗅了嗅。


不是这个味道。


在最后的一个月里,西索身上总是萦绕淡淡的花香,驱之不去,自在人间。伊路米记住了男人的香气,不似曼陀罗华那般馥郁,却绵长深情。


这么干算不算是把西索挫骨扬灰了?伊路米看着手中的精油瓶子,微微一笑。


做完了工作,伊路米请了一个长假。


他坐船到新西几去度假。伊路米从渡航开始就一直站在船头,冰冷的海风吹起他的长发,伊路米觉得眼睛酸涩,身体麻木,四肢战栗,有人轻轻在他耳边呢喃:“好冷啊,伊路。”


突然,伊路米倚靠着的栅栏断裂,伊路米本来有机会跳回船上,但他没有。他只是僵硬着身体直直的跌落到海里,像一条死去的鱼。


海水冰凉,一波又一波的海流朝他涌来,伊路米抬头,看见头上波光粼粼的水面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朝他游过来。船上有人在尖叫,大喊着有人落水了。伊路米只觉得他们吵闹,因为吸进太多水,他额头酸胀微疼,肺部也全是积水。


就这样死去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。伊路米想。


伊路米脑海中铮的一声,男人似乎又凑到了他耳边,殷红的嘴唇开合,问道:“伊路,你愿意为我而死吗?”


不,我不愿意。


伊路米像是突然惊醒,他挣扎着向海面游去,一直放在包里的精油瓶在动作的同时调入还中。


不——


伊路米睁大双眼,调转头去抓瓶子,但一股股细小的海流将轻巧的瓶子越推越远。肺像是在灼烧一样疼痛,伊路米头脑昏沉,眼中无光,他知道,如果他此刻上去换气,那他可能就永远找不回西索了。


一股大力牵扯着伊路米朝浮去,伊路米徒劳的伸手,想要够到瓶子,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越漂越远。


“我把他救上来了!”


伊路米昏昏沉沉的,被人拍着后背吐出一大口水。温暖的衣服盖住他冰冻的身躯,伊路米朦胧中抬眼,看见了来人火红的发。他麻木的重复着爱人的姓名,徒劳的呼唤着已死之人的名姓。


“伊路米.揍敌客欠我一个吻。”


给你,都给你。伊路米感觉到有人亲了亲他的脸颊。他伸手,想要抓住他,但触摸到的只有沉默无言的空气和海风。


伊路米指尖冰凉,想起他和西索第一次接吻,那是在前往日本的船上。他们靠在船舷看日出,这是伊路米为数不多的乐趣,他经常爬上枯枯戮山的山顶看北方的日出,并对此乐此不疲。


太阳缓缓升起,西索在旁边打了个哈欠,趴在栅栏上弯着眼睛,静静的等待太阳全部升起。


“伊路米。”西索唤他,“过来一下。”


看完日出,伊路米心情颇好,他转过头,问道:“干什……”


话音未落,他便眼前一黑,紧接着嘴唇贴上一个温软的物体。伊路米一愣,拨开西索挡在他眼前的手,抿起嘴唇,很不高兴的看着西索。


西索笑的玩世不恭,摆摆手说:“没事啦,伊路。”


伊路米看见天空中飞过几只海鸥,扇动着翅膀划过蓝天,看见海面波涛汹涌,看到天际线缓缓初升的太阳,那耀眼火热如同西索一般的太阳。


伊路米抬头,刚才救他上来的红发男子已经不在了,徒留他一个人在甲班上发呆。


凛冽的风一阵阵吹在伊路米脸上,风如刀割,刺的伊路米面颊发麻,随风而来的是混杂着回忆的现实。


有人抚摸着他的耳尖,不存在的男人磁性的嗓音带上几丝笑意:


“没事了,伊路,没事了。”


伊路米迅速从地上爬起来,手脚僵硬的走回来他的客房,没有朝身侧看一眼。


沉默中伊路米想起了很多,回忆就像走马灯一般一幕幕播放。


他想起西索的发,西索的眉眼,西索的笑,西索的曼陀罗华,他还想起他们那天在船上看日出时西索的调笑:


“我爱你哟,伊路。”


谁知道西索的真心在哪里呢。


沉默许久,伊路米嘴唇蠕动着,最终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。


……我也爱你。


————


因为不咋了解花吐症,死亡情况也不是很清楚,所以瞎写了一个(抠头


我知道曼陀罗华是白色的石蒜花,但我懒得改了


评论

热度(55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